高智晟案宣判後的維權形勢

吳庸
原載於 動向

高智晟律師於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被釋放回家。十二月三十日網上傳出高可能被逐出北京的消息。更嚴厲的迫害正向他襲來。這就是所謂「緩刑五年」的生活。

關在獄內與管在獄外無區別
關在獄內與管在獄外，有什麼實質性區別嗎？我看不出。判三緩五是否表示當局特殊寬待呢？更看不出。高出來前就受到嚴厲警告：禁止出聲，禁止活動。「緩期」的法律界定，「緩期」應享有的權益，一概不在他們視線以內，他們是無法無天的專制者，是兇惡的暴虐者。判三緩五不過是在「使高失聲、再無活動」的原則下求媚於西方的障眼法。有人認為高案該判十年卻判三年，說明人權有了些改善，此說難以成立。

抓高判刑的目的是：（一）為奧運舉辦掃清政治障礙。當局已經開出支票：從二○○七年開始放寬外國記者採訪限制，不再需要中國政府批准。此閘一開，不清理內部，到時裡外結合，醜相就會暴露，必須震懾活躍人士以示警戒。於是，統一領導、各地配合的整體措施得以依次推出，民間活躍力量被有效震懾和消聲。抓高判刑及一系列相關措施即由此產生。（二）為確保中共十七大順利召開，這是胡錦濤能否全面掌權的關鍵。對高的鎮壓表示胡向「左」明顯傾斜，是毛、鄧「反自由化」政策的重演。這一舉措印證了胡強調的「決不能讓人打著維權旗號向黨發難，不要讓他們製造道義領袖」的旨意落到實處，十七大時就可在「反自由化」問題上免受攻擊，保證胡順利掌權。在這雙重目的下，全黨一致壓向維權力量，高律師成為最大的犧牲者。

單兵突進全力奪隘應該反思
全力挺高的胡佳在高案宣判當天就說：「我們希望高律師能回家好好休養休養身體，撫慰妻兒。自主選擇今後的路徑。」這兩句話沉痛而含蓄地表明，在中共暴政強壓下，高律師今後或者被迫沉默，淡出維權之路，或者借機脫離苦海，奔向自由世界（當局有可能主動壓他出境）。高律師在中國大陸闖出的維權之路──主要特徵是將維權與民主自由價值相聯，徹底批判中共獨裁統治──打破了一九八九年以來的沉悶政局，進行了維護勞動者權益與社會轉型相結合的試探，由此引發中共權力者的恐慌、勞動階層的振奮、國際人權團體的支持、若干世界政要的關注，這些均歷歷在案，是抹煞不了的。不過，經過這場大開大合的衝擊，可以看出，高律師開創的事業的最大弱點是（如果只從戰術上分析）：單兵突進，既無側翼相援，又無後備相接，構成用兵大忌。同時，一味進攻，毫無暫憩，全力奪隘，不講妥協。也許，這些是應該反思之處吧。

當局對維權隊伍的打壓和破壞，可能引起維權各派思路重新調整，隊伍重新組合。高律師為代表的激進之路還會有人繼續探討，但會沉寂一個時期，儲備自己的理論資源，校正自己的策略應對。溫和之路認為，維權是指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利，即國家法律明確保障的民事權利等私法權利，不包括政治權利。憲法載明的公民政治權利，因缺乏「程序路徑」，應排斥在維權範圍之外，而且，維權指一樁樁個案的逐步解決，不主張群體性運動，在諸多個案的私法權利的不斷維護中，推進法制社會的形成。這是改良主義維權之路。估計這一思路將搶佔維權上峰，獲得多數支持。介於這兩種思路的中間構想，會在今後的維權探討中起調和作用，或許，某種能為激進派與溫和派共同容納的新思路可能在總結實踐經驗的基礎上形成。

維權者切忌書生氣十足
當局不會支持任何一派的維權活動，即使中共十七大有什麼新招數出台，也不會向維權活動示好。根本原因在於，當權者不怕工農自發的群體或個體維權活動，但高度警惕知識者特別是律師與工農維權的結合，將這種狀態稱為「敵對勢力滲透」，胡錦濤的話是「決不能讓人打著維權旗號向黨發難」。執政的本質是壓榨工農權益以保障特殊利益集團得勢，怎麼會看好哪怕只是為工農個體的私法權利吶喊呢？從這幾年施政實踐看，當局對維權活動（包括異議活動）的總方針是：硬軟兼施，堅決打壓與欲擒故縱相結合。判刑、勞教、暴力驅散、開槍射殺、唆使黑惡勢力行兇，是總方針的基礎。輔以放開一小部分不穩定者、釋放一些不滿言論，顯示某種開明狀態和輕鬆氣氛，有利於分化頑抗者，也可觀察不穩定力量引起社會反響的程度，以採取相應對策。不穩定活動基本上沒有脫離當局眼界，容易控制，一旦超出底線，馬上可以收網。這一總方針的行使已見實效。在放縱不穩定因素方面，值得注意的是分化瓦解策略的實施可說立竿見影。攻心之術運用得法，往往使堅定者失去自持能力。加以偽裝混入製造磨擦、攪亂視線、泄露內情、拉走同道，防不勝防。維權者（包括異議人士）在這方面付出血的代價後，不一定會因此引起應有的警覺，還處於天真的懵懂狀態，蓋書生氣十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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